傅深垂在身边的手指不易觉察地抽动了一下。
老仆哪受得了这种惊吓,慌忙跪下求饶。傅深被烦的受不了,终于开口道:行了,多谢严大人替我管教家仆。
这话听着有点讽刺他多管闲事的意思,严大人顺坡下驴,冷冰冰地吐出一句换热水来,才勉强高抬贵手,放人下去了。
屋子里只剩三个人,严宵寒站在床边,低头看他。床边灯盏不够明亮,傅深大半张脸陷在阴影里,显得轮廓尤为深邃锋利,是真的形销骨立,也是真美——美得甚至有点扎眼。
他笑了笑,笑容里是十分虚伪的诚恳:侯爷简在帝心,陛下听说您回京,特命我带太医来为侯爷诊脉。
傅深半阖着眼,恹恹地道:替我谢陛下关怀,你回去复旨吧,我没事,已由北燕军军医诊治过了,不必劳动太医。
京中传言靖宁侯刚愎自断,软硬不吃,果真如此。
随行的飞龙卫军医沈遗策往前一步,出于医者仁心,打算替上司劝一劝这位固执的将军。可严宵寒立刻抬手止住,示意他先等等,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神情,活像在对付什么棘手的猛兽。
陛下挂念侯爷的伤势,我等今日前来,就是为了让陛下安心,严宵寒直视着傅深的双眼,缓慢道:能得侯爷信赖,想必北燕军那位军医医术十分精湛、我不是担心误诊,只是侯爷的伤十分要紧,多找几个大夫看看总归没有坏处,侯爷觉得呢
傅深抬起眼皮,与他对视。
严宵寒碰到了那寒铁似的目光,心下一凛。他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错觉,好像傅深是在透过他,冷冷的注视着另外一个人。
片刻后,傅深垂眼,随手拢了一把散乱的长发,有气无力地伸出一只手,示意严宵寒扶他起来:来都来了……请吧。
傅深确实烧的厉害,刚才又摔了一下,身上哪哪都疼。他其实不是那么娇贵的人,可严宵寒见多了弱柳扶风的高官权贵们,下意识地也把他当个易碎的花瓶对待。
他将傅深扶起来,自己侧身在床边坐下,怕床头硌到伤处,便伸出一条手臂垫在他身后,虚虚地搂着肩膀防止他滑下去。恰好因为挪动,傅深的头发又散了,严宵寒替他把头发别到耳后,这样一来,傅深大半个身子都靠进了他怀里——靖宁侯大概觉得这个垫子比床头软和,也不计较严宵寒本人有多可恶,挪挪蹭蹭地挑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