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惊言平复了一会,终于能够好好开口讲述。“点星门主修傀儡术,由于这术法偏门又难修,门派始终不算壮大。但又因为傀儡术能做到一些寻常说法做不到的事,在玄门始终算有一席之地。”“但在五年前,门派遭遇了强大的敌人,满门几乎被屠尽……”楚惊言满眼痛苦,陷入了回忆。“后来我才明白,那些人的目标其实是我……爹爹早知大劫临头,派人把我和姐姐从暗道送走,护送我们的那些人却也在路途中为保护我们而死……”“但我们姐弟总算逃出生天,隐姓埋名,暗中苦修傀儡术,盼着有一天能找到凶手报仇雪恨,并重整点星门。”“那段日子虽苦,但也平静,我姐姐楚惊雪于傀儡术一道天赋奇佳,进境飞快。我们本以为照这样下去,总有一天能得偿所愿,告慰满门在天之灵。”“但……”楚惊言狠狠闭了闭眼,哑声说道,“好景不长,我们被仇家发现了踪迹,直到那时我才知道,原来他的目标一直都是我……也是在那时,我才知自己原来是爹娘收养的孩子,姐姐才是楚家真正的传人。”“敌人太过强大,姐姐为了救我受了致命伤,我拼命带着她终于逃出魔掌,但她伤势太重,我已经无力回天。”“可整个楚家因为我死伤殆尽,只剩下她了……我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她为我而死,最终动用了禁术……”他的声音越来越低,但云清清已经明白。“你用天工魇胜之术锁住了她的魂魄,是不是?”楚惊言呼吸一滞,点了点头。“但是天工魇胜只能保她魂魄不散,却无法救醒她,这些年我想了无数法子,都毫无效果,可她的身体和魂魄全都一天天衰弱下去,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了……”云清清叹了口气:“所以有人告诉你,萧长珩一成的气运能把她救活,你就信了?然后想方设法的暗算他?”“……”楚惊言无地自容,“我犯下大错,愿万死谢罪,但她是无辜的!求恩公看在她是楚家最后血脉的份上,无论如何救救她吧!恩公您是九天玄女,一定有办法的,对不对!”云清清一愣:“嗯?”楚惊言连忙说道:“楚氏家族秘密记载中,有恩公您献祭救世的记录,九天玄女是后人对您的敬称,那时恩公已不在,不知道也正常。”“……哦。”云清清倒不是不知道,只是没想到楚家也秘密记载着九天玄女的传说,才稍稍惊讶了一下。她正色看向楚惊言,面色微冷:“你可知,那天璇长老要抽的是萧长珩的全部气运,此次若不是我及时阻止,一旦让他们得逞,就不只是萧长珩一条人命的问题。”“他身上的气运落到恶人手里,将是天下之劫,不知多少无辜之人要因此丧命,别说你根本救不了楚惊雪,就算你侥幸能救活她,也会牵连她承受种种因果,怕是几十世都未必还得清。”“你为执念不择手段也要救她,却险些害她万劫不复!”楚惊言如遭雷击,扑通一声又跪下了:“恩公一言惊醒梦中人,我知错了!”“我宁愿一命换一命,也不能连累阿雪背负不该她承受的因果!”“求恩公指点迷津,我到底该如何,才能救得了她?”云清清眼看着他周身黑压压的执念开始转得清澈,点点头说道:“算你孺子可教,也幸而尚未沾染血债,我帮你便是。”楚惊言眼眶一红,重重三个头叩下去。“恩公大恩大德永世难报,请恩公允我追随左右,终此一生为您效犬马之劳!”“可。你从今以后就跟着我吧。”云清清正有此意,便顺水推舟应了。这人本心不坏,但性子偏执,虽说眼下执念暂时得以化解,但以他的性格若不加引导自行发展,以后说不定还会走偏了路。还是放在身边,多加引导吧。楚惊言千恩万谢,起身规规矩矩站在她面前,垂首道:“主人……”“停!”云清清差点被口水呛到,嘴角抽了抽,“别这么喊我!”“主上”跟“主人”就差一个字,怎么听着就这么奇怪呢?楚惊言被她喝止,顿时手足无措地看着她,本就阴柔的俊脸如受伤的小动物般无辜。“……”云清清狠狠揉了揉眉心,无奈道,“回帝京后你先去天命阁安身,跟他们一样唤我阁主就行了。”“遵命。”楚惊言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,面带期冀道,“那……阁主您能不能……”云清清看着突然变得异常乖巧的这人,失笑摇了摇头:“走吧,我去看看你那姐姐。”“是!”楚惊言面露喜色,心中长久的巨石去了一半。他拼了命寻找救治阿雪的方法,已经太久了……直到今日,才终于看见了真正的希望。云清清带着楚惊言出来,看守的弟子有些意外,但无人敢质疑。她让人传话,把自己收留楚惊言的事告知其他长老,便跟着楚惊言一路又回了天璇堂。路上云清清大致了解了情况。楚惊言是记在天璇长老名下,做关门弟子。实则是天璇长老看中了他的能力,蛊惑他为其效命,他去南禹做国师便是天璇长老安排,为的就是从皇室中找出紫气最盛且最精纯之人,再伺机下手。但是由于南禹是新崛起的第四大国,皇室成员紫气纯度并不太够,一直没能选出合适的人选。结果就在不久前,萧长珩去了趟景国……云清清听到这里,淡淡扫了他一眼:“所以景国那次刺杀,果然也是你搞的鬼?”楚惊言眼皮一跳:“我是自那时才发现大梁摄政王紫气精纯无比,才有了后面种种事端,之前的事真的不是我做的!”云清清微微眯了眯眼。她倒不怀疑楚惊言的话,问题是如果不是他,那便是说景国那次的黑手仍藏在幕后。清风子肯定是第一嫌疑,其实若是他倒还好办。最怕的就是,还有未知的黑手,到现在还没浮出水面。“主上,到了。”楚惊言指向一扇门。这边所有人都喊她主上,“阁主”听起来就太突兀了,楚惊言便也暂时先这么喊着。他推开门让出身位,让云清清先走进去。房间不大,里面几乎没有其他器具,只有正中央摆着一张床。密密麻麻的符文自床上一直蔓延到地面,又朝外扩展。床上躺着的少女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,一双眼空洞地张着,瞳孔没有聚焦在任何一处。这少女便是楚惊言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活的人。楚惊雪。